深圳在全國率先推行分類集中關押



高見第19期

座上賓:

朱建偉

河南洛陽人,畢業於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曾在內地區、縣公安局工作。1992年調深,曾在派出所、警務督察、治安處、福田公安分局、市公安局政治部等部門擔任領導職務,2013年起任深圳市公安局預審監管支隊支隊長。

這支隊伍特別可敬可愛,不管是不是一線,工作加班加點,沒有任何怨言,不少人還帶病堅守崗位,這種奉獻精神感染瞭我,我也越來越愛這個集體。

———朱建偉

談預審監管職能

在破案方面有著其他單位不可比擬的優勢

陳文定:對多數市民而言,看守所等監管場所還是頗為神秘的。

朱建偉:是的,我工作過多個單位和崗位,沒來預審監管支隊前,對這個部門的瞭解比較淺,到瞭這裡後,才真正理解它的重要性。

陳文定:你認為預審監管支隊的主要職能是什麼?在公安各部門中,支隊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朱建偉:目前,深圳全市共有22個公安監管場所,包括看守所10個、拘留所7個、戒毒所4個、收教所1個,主要負責羈押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和行政拘留、強制戒毒等違法人員。我們是公安一線執法單位,也是保障刑事訴訟和行政執法活動順利進行的重要陣地。

全市公安系統還設有14個預審辦案部門,主要履行刑事訴訟法賦予的預審工作職責,負責對全局刑事案件的審查把關,提請批準逮捕、移送審查起訴,同時承擔各類大要案的提前介入、指導攻堅及深挖犯罪工作,可以說是保障公安機關刑事打擊質量的生命線。

此外,支隊監管醫院還負責看守所被監管人員的醫療衛生、市局民警醫療保健服務和重大安保活動現場的醫療保障工作,並指導全市監管場所的醫療衛生工作。

陳文定:可以這麼說,支隊包括的職能大致分為三塊:預審、監管以及醫療。監管指的是看守所等監管場所的管理,醫療指的是民警及在押人員的醫療保障,預審就是你提到的對刑事案件偵辦的審查把關。但實際上,預審這塊的職能給人的印象似乎比較陌生。

朱建偉:預審職能不僅包括刑事辦案質量把關,也包括刑事案件執法監督和刑事案件攻堅指導,目前,我們也在重點推動這三個方面職能的強化。

我們也制定瞭《預審警種規范執法考評實施方案》,對全市預審部門案件質量實行考核監督,同時加強大案、要案、跨區域案件等的提前介入力度。

陳文定:不僅把關,也負責辦案?

朱建偉:對,支隊的預審大隊負責集中辦理全市命案。

陳文定:說到案件偵辦,支隊“背靠”著多個監管場所,應該說不僅辦案,在破案方面更是有著其他單位不可比擬的優勢。

朱建偉:我們預審監管部門可以說是公安機關的“違法犯罪信息資源庫”,對於偵查辦案和打防犯罪有重要的陣地作用。去年,我們建成瞭“預審監管情報指揮中心”,組建瞭專職情報分析師隊伍,依托全局大數據、雲計算平臺,深挖破案的效能大幅提升。

2016年,預審監管部門深挖破案占到全市公安機關破案總數的14%,成為打擊犯罪的重要戰場,也得到上級領導的批示嘉獎。

談監管場所安全

“智慧監管”對監管場所現有安防系統全面升級改造

陳文定:近些年,隨著人口數量的不斷增加以及深圳公安打擊犯罪力度的不斷加大,監管場所承受著不小的壓力,並且深圳是一線城市中外來人口占比最大的,這種壓力跟其他城市比,是有所不同的。

朱建偉:深圳的監管工作確實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和挑戰,關押量、關押對象復雜程度等均居全國前列。而與此相反的是,警押比在同等城市中卻是偏低的,其安全壓力、管理難度可想而知。

陳文定:在我看來,這幾年深圳公安監管工作還是實現瞭整體安全穩定,並未有相關的負面新聞,這是如何做到的?

朱建偉:全市公安監管工作能實現整體安全穩定,我認為主要得益於兩方面。一方面,市委市政府、市局黨委和上級公安監管部門對監管工作非常重視,基層基礎建設取得突破性發展。近年,公安監管場所的建設擴容、醫療專業化建設等工作,也被納入瞭社會綜合治理。去年,全市監管場所新建、重建、擴建、改建等工程全面啟動,已完成集中批量立項,可以有效解決一直以來老大難的超容及硬件問題,今年上半年,市第四看守所正式啟用,也有效緩解瞭基層看守所的關押和管理壓力。

另一方面,我們依托科技信息化建設,實行全市監管場所“一網控”,對全市監管場所日常管理和外出押解,開展網上視頻巡查督導和遠程指揮調度,還制定瞭《深圳市公安局“智慧監管場所”項目白皮書》,打造“智慧監管場所、智能監管”,對監管場所現有安防系統進行全面升級改造,全面提升安全系數。

談監管場所人性化管理全國率先推行分類集中關押

陳文定:其實,打造“智慧監管場所”,不僅包括監管場所本身的安全管理,當然這肯定是放在首位的。但監管場所也是被監管人員的傢屬、律師等人員前來會見的地方,同樣也是一個便民服務“窗口”,這方面也需要“智慧”,需要利用新的技術手段。

值班,意味著24小時都要在監管場所內,白班6個小時,夜班4個小時,不能帶手機,隻有對講機和監控畫面為伴,常年累月都是這樣。即便是這樣,這麼多年來預審監管部門還是湧現出許多默默無聞、甘於奉獻的老黃牛式的監管民警。

朱建偉:你說的沒錯,我們預審監管支隊在便民服務方面,也積極利用科技手段,特別是針對基層監管場所的律師及傢屬會見量大、會見排隊等候等問題,先是在網上開通“一中心兩平臺”,即網上便民服務中心及傢屬、律師會見預約平臺;當前,又借助自媒體平臺的流行,開發瞭微信公眾號及相關預約系統。

深圳人口結構倒掛,外來流動人口多,監管場所關押的外來流動人口相應占比很高,因此我們開通瞭網上視頻會見,來解決外地傢屬會見路途遙遠等難題,傢屬通過網上註冊賬戶,進行身份驗證和會見審批後,就能網上會見,這項工作正根據試行效果來視情況推廣。

陳文定:這不僅“智慧”,也非常人性化。

朱建偉:實際上,在監管場所保障人權,推行人性管理模式,一直是我們支隊積極探索並推進的工作。

陳文定:確實,深圳作為國際性一線城市,毗鄰香港,外籍人員、流動人口數量巨大,監管場所管理執法工作的好壞,直接關系到深圳、乃至國傢法治文明建設及人權保障形象,在人性化管理方面,你們具體采取瞭哪些措施?

朱建偉:有很多,包括在全國率先推行分類集中關押,在各監管場所內部實行未成年人集中分類管理,同時,設立女子監區及女子管教中隊,在未成年人監室開設文化課,推行“教員制”、“課堂制”管理,同時,也充分尊重外國人、少數民族被監管人員的宗教信仰及民族習慣,保障民族餐,開展“民族、宗教節日進監室”活動。

另外,全市監管場所有30多名民警通過培訓考核,取得國傢二級心理咨詢師資格認證,成功組建瞭一支監管場所心理咨詢師隊伍,全市監管場所均建設瞭心理咨詢室,由心理咨詢師民警對被監管人員開展日常心理咨詢、引導、矯治。

我們也在監管場所開設國學課,宣揚傳統文化,引入社會“流動圖書館”進監管場所,保障被監管人員的閱讀文化生活,定期開展監管場所文體、文藝活動,以及開辦監管場所電臺廣播、文化月刊等。

陳文定:某種意義上,監管場所就像一所特殊學校。

朱建偉:對,監管場所就是一所“特殊學校”,而我們的管教民警就是“特殊的園丁”,對在押人員的管理,實際上是對人的管理,是一種特殊人群的管理學。這種管理需要多方面的知識,既需要瞭解犯罪、偵查方面的知識,需要熟悉法律法規,也要瞭解普通人情感,甚至是來自不同地區在押人員的生活習慣。

在這所特殊的學校裡,我們尤其重視感化教育,希望通過人文的“真善美”,以及優質的傳統文化,來教育引導在押人員重塑價值觀,為回歸正常生活打下基礎。

談預審監管隊伍

民警放下手機高壓封閉的環境下值守

陳文定:你提到管教民警,這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群體,不同於交警、派出所的民警,監管場所的民警更不被大眾熟悉。

朱建偉:公安監管戰線的性質特殊,工作環境封閉且艱苦,監管民警這個群體較少被外界關註。其實作為一名監管民警,是非常辛苦勞累的,這支隊伍中年齡偏大的同志占比較高,包括一些從正科、副處級領導崗位退居二線的民警,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監管陣地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值班時大傢都要堅守崗位。

陳文定:這確實很不容易。不過我也關註到,監管民警常年呆在監管場所,囿於工作原因,他可能會比其他民警及行業接觸更多的陰暗面,這其實也是另外一種壓力,如何舒緩這種特殊的壓力?

朱建偉:第一,預審監管支隊成立瞭多個文體協會,包括自行車、網球、籃球等,我們每年都會舉辦全市預審監管系統的籃球、羽毛球、乒乓球、歌詠、演講等活動賽事。這些文體活動,就是要把民警的壓力疏導出來。第二,關愛監管民警身心健康。平常,我們有心理咨詢師,會對監管民警進行心理疏導。對於45歲以上的民警,我們主動對其進行疾病篩查,保證監管民警的身體健康。第三,我們會組織一些民警親子活動,來增加大傢的凝聚力及感情。第四,從去年開始,我們在全市監管場所設立瞭民警“加油站”、“小藥箱”,給晚間送押、辦案的民警準備瞭面包、牛奶、方便面等食品,解決夜宵問題。這是從小事上關愛民警,從最細微處為民警著想,並且主動作為,當然做得還不夠,我們也在繼續努力。

陳文定:你來預審監管支隊到現在接近4年,不算太長,但從你的言談中我感覺到,你對這支隊伍的民警關註很細致,也特別能理解他們的不容易。

朱建偉:來支隊近四年,我最大的感觸就是這支隊伍特別可敬可愛,不管是不是一線,工作加班加點,沒有任何怨言,不少人還帶病堅守崗位,這種奉獻精神感染瞭我,我也越來越愛這個集體。

談監管風險多方努力建立防腐“防火墻”

陳文定:我還註意到,在實際工作中,另一種難以避免的情況就是,監管民警會受到友情、親情的影響,也存在金錢、權力等諸多誘惑,對此,你們是如何建立“防火墻”的?

朱建偉:安全對於監管場所而言是重中之重。但我們抓安全問題,並不隻是“盯著監倉”,當然這是重點,民警的安全也很重要。我們提出瞭三個“安全”目標,包括監管安全、民警安全、醫療安全,其中,民警安全就包括廉潔和紀律教育方面。

在隊伍建設方面,我們建立瞭三級督導機制,包括在全支隊選聘成立督導組等,對民警執法執勤進行常態化檢查監督,檢查前級擴大機推薦監督的內容就包括民警在工作中是否正當讓在押人員與傢屬、律師會面,有沒有存在私下通過關系提供不應有的方便等情形。

另一方面,我們堅持黨建帶隊建,通過正面教育和風險防控兩手並重,在隊伍裡推進黨風廉政建設,比如我們在全支隊開展“尋找預審監管執法的風險點”,一個嫌疑人被送到看守所,其中有多個環節,包括進行登記、體檢、收押、扣押物品、安排監倉等,尋找風險點,就是尋找過程中可能存在風險的地方,比如在扣押物品時,貴重物品是否如實登記?安排監倉公不公平?這些我們都考慮到瞭。

在尋找到風險點後,會采取針對性的措施。我們制定瞭監管場所管理執法實施細則,在各個監管場所實行,要求監管民警在進行監管工作時嚴格遵守細則。另外,我們也不斷強化民警的廉潔意識和政治教育。

再一方面,就是堵住自身的風險,我們在支隊權限范圍內,實行瞭崗位交流機制,一名民警管理負責某一監倉的時間太長,可能會存在感情用事等隱患,可能會麻痹大意,對此,我們會進行崗位交流,即“調防”,管理另一個監倉,用崗位交流機制來堵住漏洞。

陳文定:深圳有區級看守所的在押人員存在以“絕食”等抵抗的情況,對於這類特殊情況,如何處置?

朱建偉:這包括多個方面,其一是依靠管教民警的經驗,前面說到,管教民警需要瞭解的東西涉及方方面面,並且通過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崗位工作積累,有自己獨特的方法,能打通很多頑固不化的在押人員的心理防線。

其二是依法管理。除瞭相關法律法規,監管場所也有監規,要用法律、監規來震懾在押人員,對抗拒管教、違反規定的人員,我們內部有規定,監管場所的所長是可以批準使用械具的。

其三是發動多方力量來做工作,包括告知其享有跟傢屬通信、和律師會見等權利,也通過倉內其他在押人員做工作,倉內也有一些積極分子,他們也可以與相關人員進行溝通疏導。

對於存在絕食等特殊情況,疏導或是做工作效果不明顯的,我們也有醫療手段,比如通過輸液來保障其基本的生命需要。

談思想認識

習近平總書記“四句話、十六字”重要指示科學指明瞭新形勢下建警治警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和目標方向

陳文定:5月19日,全國公安系統英雄模范立功集體表彰大會在北京隆重召開,習近平總書記發表瞭重要講話。對習近平總書記重要講話精神,你是如何理解和認識的?

朱建偉:習近平總書記在表彰大會上的重要講話,是對廣大公安民警的莫大鼓舞和激勵鞭策。特別是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四句話、十六字的總要求,立意高遠、內涵豐富、思想深邃,深刻揭示瞭公安工作的基本屬性和職業特點,精辟回答瞭公安工作和隊伍建設中帶有根本性、原則性、方向性的重大問題,科學指明瞭新形勢下建警治警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和目標方向。

談業餘生活

按市局要求以“快樂工作、健康生活”理念引領文化建設

陳文定:除瞭工作外,你本人參加過網球、乒乓球比賽,也比較喜愛攝影,目前兼任深圳警察攝影協會的會長,對球類運動及攝影,是怎樣產生興趣的?

朱建偉:市公安局黨委非常重視警隊文化建設,我們堅持以“快樂工作、健康生活”的理念引領深圳警隊文化建設,加上公安工作本身就復雜、繁忙,要求必須要有健康強壯的體魄,才能更好地投入工作,所以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我會打打網球、乒乓球。

對於攝影,最初隻是想拍一拍身邊戰友的精神風貌以及生活中一些美的細節、畫面,後來偶然看到一些優秀的攝影作品,開始對攝影的視覺藝術產生興趣。

後級擴大機用途 定見

感化犯錯的人

最能讓人成長的也許有兩個地方,一個是大學,一個是監獄。社會學傢認為,大人對待孩子的態度有可能決定孩子是進哪一個地方。

在中國百姓們的眼裡,凡是有可能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都籠統地理解為“監獄”,抑或叫坐牢。

實際上,監獄,看守所,拘留所,既有相同之處,又有很大不同。監獄是執行刑罰的場所,關押的是已判決的犯人,且主要是刑期較長的。而看守所主要關押刑事犯罪的犯罪嫌疑人。看守所也關押刑期較短的罪犯,並可能有涉嫌嚴重暴力犯罪,將被判處死刑的人。看守所要保障偵查、起訴和審判工作的順利進行。

人上一百,五顏六色,人上一千,樣樣都全。可以說,深圳市公安局預審監管支隊轄有看守所、拘留所、戒毒所、收教所,要面對和管教形形色色的人,可以說是保障公安機關刑事打擊質量的生命線的重要機關,更是一個個重大社會矯正器的基層單位。

坦白說,這也是一個容易出負面新聞的地方。但近幾年來,這些單位卻鮮有所謂負面新聞爆出,背後一定發生瞭什麼。

果然,從采訪得知,深圳公安首先從硬件方面打造“智慧監所、智能監管”,而另一方面,恐怕就和預審監管支隊方面在“軟件”方面的人性化管理息息相關。

比如針對深圳公安監管場所關押對象97%為外地戶籍問題,開通網上視頻會見,解決外地傢屬會見難題。比如在全國率先推行分類集中關押,在各監所內部實行未成年人集中分類管低音喇叭電容理,設女子監區等。

我印象中,去年深圳的戒毒所還特事特辦安排瞭強制戒毒人員和未婚妻登記結婚,通過這一人性化安排,相關戒毒人員也得到感化,安心的戒毒。這樣的人性化安排越多,真善美的教化就可能越成功。


對一個人所犯錯誤的最大懲罰究竟是什麼呢?是打罵?是刑罰?是漠視?是批評?也許是讓他感到愧疚。要感化一個犯錯的人,可能對他好也是最好的一種方式。

某種程度上說,監所就是一所特殊學校,甚至是大學。教的是重獲新生的學問,是悔悟,是展望,更是重塑價值觀的學問。當然,我期望這種學校越少越好,甚至招不到“學員”,才是最理想的狀態。

陳文定(南方都市報副總編輯、南都深圳平臺CEO)

整理:南都記者徐全盛

攝影:南都記者霍健斌



(原標題:深圳在全國率先推行分類集中關押)



本文來源:南方都市報

責任編輯:王曉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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